第八卷 抚境安民(二)-《如画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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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守仁看完他的书信,怒极而骂。低头沉吟片刻,提笔写道:“石嘉、余波二人在前,吾兄可不慎哉!当日所议之事,吾兄已忘怀乎?”

    写毕,立命人投书送往京师。

    杨易安是有些得意忘形,不过所虑也是有些道理。吕奂守住襄樊一线,手握重兵,余波倒台之后,此人迅速上表朝廷,与余波划清界限,向皇帝表示效忠之意。如此一来,余波倒台后,他却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仍在襄城统制使任上,安然无恙。

    其实这样的处置方法,张守仁在动作之初,便已想到。朝廷的军事重镇,计有襄城、兴元、成都、建康、广州、凌牙城各处。除了京城中驻有十万禁军和御林军之外,只有襄城、建康、兴元三府军镇,各驻有六到八万人的重兵。因为是对敌前线,驻扎的军队都是大楚军中精锐,能征善战,骁勇之极。建康和兴元守将都是宗室将领,至于广州和凌牙城,军力且弱,统制官亦是没有门庭的普通官员,说话并没有底气,完全依靠不了。如此一来,皇帝需要一种微妙的平衡,不欲将所有的实力都放在一边,吕奂多年老臣,忠诚度上尽可放心,虽然能力有限,可是皇帝需要的就是他的无能。

    与大楚皇帝的心思相同,张守仁现下最需要的,也正是大楚镇边大将是无能的庸懦之徒。若是吕奂被换,来了一个锐精图治,手握大军的统制大将,以襄城驻防军的战力,张守仁现下手中的实力也最多与之持平,若是两边起了争执,或是襄城及建康方向出兵北上,与他抢夺地盘,都是让他极为头疼之事。杨易安只要不得意忘形,保有住现下大楚边境的态式,上奉皇帝不欲多事的心思,下抚边将百姓安享太平,在朝中大力扶持自己的势力,再与张守仁南北和应,如此一来,则两人都可省心省力,一个努力向北开边,与蒙兀人争战;一个可在大楚朝中呼风唤雨,成一代权臣。

    埋藏在张守仁内心最隐秘的盘算,则是将来开北不利,可以在杨易安的帮助下迅速南下,推翻大楚统治,自己整合南方的力量抗蒙。不过,这是万不得已的打算,他并没有向杨易安明言。

    自得河南全境后,安置流民,劝民农桑,整训士卒,扩充武备,所有的一切均是有条不紊的进行。隔着一条黄河,蒙兀人在山西水军没有练好之前,也并无良策应对。这些时日以来,只有小股部队会在黄河中寻得守备部队的空隙,悄然过来突袭,而张守仁为了整训自己手中有限的水军,便也常下令部下过河袭击对方,烧村毁地,甚至偷袭县城,破坏对手的经济,双方你来我往,虽然并没有大规模的战事爆发,每天沿河两岸,却也是有无数的战士浴血沙场,非死即伤。张守仁在颖州处置完杨易安一事,又下令李勇为颖州管制,统领第二军及大别守备部队,镇守颖州一线。以唐伟为唐邓管制,统领新成立的第四军,与襄城南面相对,西防关陕。第一军兵马使孟珙镇守开封,第三军兵马使李天翔镇守归德,他自己与吴猛统领节度亲兵及突骑一部,西及郑州,巡查黄河沿线。

    此时正是雨季,旬月以来,暴雨不停,此时的黄河却并没有经历后世工业取水的破坏,枯水时节亦是奔腾咆哮,此时又逢雨季涨水,浪头汹涌,河宽水涨,一眼看去,无数个高大的浪头排列的细细密密,自上游呼啸而来,奔流不回。

    就在这黄河岸边,高高的土堤之上,一小队百余人的骑兵冒雨兀立,向着河中不住眺望。

    水气蒸腾,雾气皑皑,大雨连成珠线,虽然这队骑兵人人极目远望,却只觉天地苍范一色,根本看不清对岸的情形。

    吴猛在脸上猛然一抹,腮帮子上的大胡子抛洒出大串的水珠。稍顷过后,又觉得胡子上密密麻麻,全沾满了水滴。再看身前的张守仁,脸上亦是水流成线,只是他的脸上不象吴猛那般长满胡须,下巴上只是稀稀拉拉的一层短须,水滴经过脸上,很轻易的抛洒直下,滴入土中。

    他心中焦躁,忍不住向张守仁抱怨道:“魏王殿下,这会子根本看不清啥,不如咱们先回去,等天气稍好时,再来看过,如何?”

    张守仁回头看他一眼,笑道:“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叫什么劳什子的魏王。”

    吴猛暗自一凛,心道:“毕竟是朝廷的爵赏,在他口中竟是劳什子。”

    归德一战后,河南全境克复,大楚朝廷以劳赏爵,张守仁成为百年来第一位生前封王的大将,而他手下的大将,亦是各有封赏。按说,以吴猛的身份地位,原本应该只在张守仁之下,怎料朝廷嫌他不能牵制张守仁,又知道他铁心依附,无法拉拢,便只封他一个开国县男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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