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东都岁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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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山长公主一抬头,就见心上人咬牙切齿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凶狠模样,司徒姮心里就像饮了蜜一样甜,不由娇羞地低下头。

    钟蔚一见她那粉面含春的妖娆样子,心里更认定了她企图染指小堂弟,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立即将她踢出去。

    不过钟氏家族还没有将学生踢出去的先例——这不等于承认自己看走眼么?何况司徒姮虽屡屡生事,打的却是探讨学问的幌子,若是因此将她赶走,倒显得他心胸狭隘容不下异见了,事关家族声誉,还是得沉着冷静从长计议。

    钟蔚忧心忡忡,一堂课上得漫不经心,倒有半堂课在望着常山长公主出神,生怕她在自己眼皮底下暗渡陈仓将他们钟家的好苗子勾歪了。

    常山长公主不意旗开得胜,第一天就收到如此成效,满心喜悦抑制不住流露到脸上,时不时伸出纤纤玉指将上翘的嘴角往下压,眼里却是笑意流淌,显得格外清亮,钟蔚看了心惊肉跳,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长公主生得着实可圈可点,恨不能在一无所觉的钟七郎周围筑起一道堤坝,将这红颜祸水阻挡在外。

    钟蔚从小有个毛病,心里一有事夜里便睡不安稳,一不安稳就要踢被子,清晨迷迷糊糊醒来,只觉浑身发寒,仿佛从冰窟里打捞出来,喉咙里却像塞了一团热碳,又燥又干又烫,显然是风寒侵体之症。

    钟蔚身子骨不算皮实,不过和妹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不同,他这弱不经风完全是自己作出来的——端的是四体不勤,从院子里走到茅茨堂那几步路都要坐肩舆,出门从来不骑马,坐犊车都要抱怨颠簸。

    他还不以为耻,觉得那些精于骑射力能扛鼎的都是莽夫,不比塞外那些茹毛饮血的蛮人开化多少。

    ***

    常山长公主初战告捷,正斗志昂扬打算再接再厉一举将钟蔚拿下,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收拾得山清水秀风流倜傥,一踏进茅茨堂傻了眼,上席上坐的不是她芝兰玉树的驸马,却是个须髯半白的老翁。

    钟蔚一病不起,便由家中一位远房族叔顶上了,这位老先生穷经皓首,学问十分了得,若不是钟蔚一病不起,轻易还请不动他。

    学生们都十分珍惜这难能可贵的机会,唯独常山长公主怏怏不乐——她本来就对经学没什么兴趣,即便这老先生舌灿莲花也没用,再高妙的学问也不能叫这冥顽不灵的长公主忽视他那一脸褶子。

    百无聊赖地挨到下学,常山长公主干脆称自己身体不适告了假,回府醉生梦死去了,只等着钟蔚养好病卷土重来。

    钟荟估摸着自己兄长这一病没个十天八天好不了,一方面也惦念姜家老太太和姊妹,便辞别长公主回了姜家。

    回去时大娘子和三娘子正坐在廊庑下做绣活。姜明霜见二妹只两日便打道回府,吃了一惊,手一抖把针扎在了左手拇指上,三娘子从袖子里掏出丝帕给她擦血,一边皱着眉头道:“阿姊你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入了宫还这么沉不住气可怎么办呐,扎了自己还罢了,若是扎了天子可如何是好?”

    又抬头对二娘子道:“阿姊,怎么才两天就回府了?莫不是长公主找着新欢了?”

    钟荟提着裙子快步跑上前,二话不说就笑着扯她脸:“叫你贫!”三娘子下巴尖尖,脸颊却还有孩童的饱满圆润,手感十分美妙。她又常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每当出言不逊两个姊姊便趁机揉捏一番过过手瘾。

    笑闹了一阵,钟荟便吩咐阿杏将长公主府上搜刮来的稀罕玩意儿拿出来让两个姊妹挑,又将剩下的分作几分,命白环饼等几个婢子给庶弟庶妹们送去。

    “今日怎么得闲了?”钟荟在细环饼搬来的胡床上坐下,顿了顿道,“母亲身子好些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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